的確,這是舒遇第一次來求他。
就連五年前,他趕走了別伊,甚至不惜用死來威脅舒遇離開她時,舒遇都沒有求過他一句。
那時候在他看來,一向順風順水的孫子只不過是意氣用事,等到時間慢慢過去,自然就會明白他的苦衷,所以這些年,他一直以為舒遇已經徹底放下了別伊。
可現在,倒像是他想錯了。
趕到舒遇家里的時候,酥酥早已經睡下了。
是崔誠開的門。
他見到別伊,用手指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,壓低聲音,“老板剛哄了小姐睡著,剛才她一直要哭著找您。”
別伊點點頭,臉上浮起一絲愧疚。
隨后她來到舒遇的臥房。
門是虛掩著的。
她透過門縫看到此時此刻,依偎在一起睡著了的父女。
酥酥大概是哭了很久,眼眶仍然紅紅的。
而她的手緊緊握著舒遇的手臂,仿佛下一秒,就會怕他消失不見。
舒遇則一只手枕著她的頭,另外一只手任由她握著,高大的身影蜷縮在酥酥身旁,睡得并不舒坦。
別伊稍稍看了一眼,最終沒有選擇打擾他們。
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。
崔誠很快替她倒來一杯熱水,她接過之后,輕聲說了句謝謝。
然后想起了什么,對崔誠道,“天色晚了,你回家吧,今天辛苦你了?!?/p>
崔誠不再逗留,很快離開。
他把門合上之后就走了。
此時屋子里一片寂靜。
別伊就這么一個人坐在客廳里,目光直直的落在電視墻上的晚霞圖上。
上次舒遇分明讓她帶走自己保管,一副十分嫌棄的模樣。
她沒拿,以為他肯定會扔了。
結果卻沒有。
是終究還是舍不得的,是么?
正如他們這段羈絆了這么久的感情。
沈琉興的話她到底還是聽到了心里去的。
她也才知道,原來當年分開,也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帶著遺憾和不甘。
而舒遇也是為她爭取過得。
一直以來困擾在她心里的結終于解開,她倒真是松了一口氣。
這些天,她總是反復的把自己陷入矛盾中,當年自己一聲不吭離開,以為是最灑脫的方式,甚至今天見到老爺子,她還想過是否要放棄。
殊不知,與其逆來順受,不如試著與命運抗爭一回。
罷了,既然無法移除,那么就干脆任其生長,不論是前路坎坷也好,還是未來會有變故,她不后悔了。
別伊下了決定之后,比想象中要輕松許多。
而這一次,無論是為了酥酥,還是葉楣,更是自己,她都想試著勇敢一次。
舒遇半夜醒來的時候,發(fā)現屋子外靜悄悄的。
他分明臨睡前囑咐崔誠去接別伊,可現在過去了一兩個小時,外面毫無動靜。
他抽出自己酸疼的胳膊,輕手輕腳的走出了臥室。
然后一眼看到了睡在沙發(fā)上的別伊。
她似乎累極,睡得也格外沉。
舒遇注視著她的睡顏,神情不自覺柔和了幾分。
他走過去彎身把她橫抱了起來。
別伊只是略微粗了蹙眉,卻并未醒來。
他的笑容加深了幾分,然后抱著她去了臥室,又把她輕輕的放到了酥酥身邊。
最后,替她們母女掖了掖被子。
翌日,別伊醒來的時候,酥酥還在睡。
她看到酥酥,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竟然不知何時睡在了床上。
頓時瞌睡醒了一大半。
就在這時,舒遇走了進來,他見別伊醒了,沖她低聲道,“過來吃早飯。浴室柜子下有新的毛巾和牙刷?!?/p>
此情此景,不知為何,別伊卻忍不住紅了下臉。
當即顧不得回話,起身往浴室走去。
等她出來的時候,舒遇已經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早餐,而崔誠則坐在客廳里,看樣子,早餐是他買過來的。
別伊不好意思的把頭發(fā)勾在耳后,她在舒遇對面坐下。
剛拿起筷子打算夾雞蛋吃,就聽到舒遇說,“我打算把酥酥帶去爺爺那里,你要一起去嗎?”
別伊動作一頓。
舒遇看著她面露遲疑的模樣,表情微微沉了沉。
就在他以為別伊會要拒絕的時候。
別伊倏地開口,“我也可以一起去嗎?”
舒遇一愣,
隨后他點頭,“當然,你是酥酥的母親,沒有人比你更名正言順?!?/p>
“可他似乎不太想看到我?!彼nD了幾秒,“他大病初愈,我怕我惹他不高興。”
說到這里,她忽然重新看著舒遇,“但如果你讓我去的話,那我愿意去?!?/p>
舒遇的眸中閃過一絲意外。
別伊突如其來的態(tài)度改變是他有些始料未及的。
但很快他就笑了,“當然可以?!?/p>
當舒遇帶著別伊以及酥酥出現在老爺子的面前時。
老爺子的臉色只是稍微變了變,倒也沒有做出很難看的表情。
他沉默著,最終把目光落向與舒遇如復制粘貼一般的酥酥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