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來吧?!奔臼想m然心中有火,可是對這個一向乖巧的孫女兒卻是發(fā)不起來的。見她額頭微微冒汗,又吩咐丫鬟去拿帕子來。
趙思思謝過季氏,這才詫異的問道,“怎么大家的臉色都這么難看,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么?”
劉氏正愁沒人能將這個話題跳起來呢,此時聽到趙思思主動說起,當(dāng)下就開口道,“思思,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,照理說,這事兒你是不能聽的??墒悄憧纯茨愦蠼憬愣甲隽耸裁词虑?,竟然搶人搶到自己妹妹頭上了!”說著,劉氏又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眼淚,帶著哭腔道,“這么多年,咱們?nèi)坷锩?,我自認(rèn)沒有虧待過任何一個人,只是為何只有我們這房被人這般的欺負(fù)!”
眼見著劉氏有哭嚎的跡象,季氏頓時阻止道,“夠了!老三媳婦,你在一個晚輩面前說這些,簡直是不成體統(tǒng)!再說了,如韻都已經(jīng)解釋過了,那只是個誤會,你身為嬸娘,這么逼一個小姑娘,像話么?”
“老太太,您也覺得我是在逼她?”劉氏伸出略微臃腫的手指向趙霏燕,幾乎是嘶吼道,“若是我當(dāng)真冤枉了她,那我那位未來的親家母,為何會跟她兒子說,要推掉跟寒露的親事,轉(zhuǎn)而向趙霏燕提親!”
這話一出,屋內(nèi)頓時向投下了一記滾滾驚雷,眾人都有些被這個變故驚的呆住了。還是趙霏燕當(dāng)先反應(yīng)過來,呢喃道,“不可能!”
她這幾日明明跟徐夫人說話都很恭謹(jǐn)守禮,沒有絲毫越矩的地方,徐夫人又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呢?可是她卻不知道,正是她本性乖順善良,這才讓徐夫人越發(fā)的滿意,想要不顧禮數(shù),將她娶回家做媳婦了。
聞言,劉氏冷笑道,“不可能?是不是可能,你自己心里最清楚!”說著,她又朝著外面喊道,“柳綠,你給我進(jìn)來!”
她話音一落,便有一位眉眼中上的丫鬟走了進(jìn)來,跪到地上,行禮道,“奴婢給老太太和三位夫人請安,給小姐請安?!?/p>
“柳綠,你是伺候在徐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。現(xiàn)在你來告訴大家,昨夜里,徐夫人跟徐文淵都說了什么?!”
劉氏一臉憤懣的看著屋內(nèi)的眾人,只是眼眸深處,卻有著隱藏不住的自得。她的確想借此事大撈一筆,但是沒想到徐家人竟然真的生出這般想法,倒是將那把柄自己送上門了!
“回夫人,昨夜里,奴婢去給徐夫人送茶,卻不想見房門緊閉。奴婢剛要敲門,就聽見里面有人聲傳來,一句話就讓奴婢嚇住了,這才忙忙的去了三夫人院子去回稟了。”柳綠滿臉的驚慌失措,臉上卻又透露著一股子的忠心為主的模樣。
季氏身子都挺直了,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拐杖,喝問道,“徐家人說了什么?”
“回老太太?!绷G緊張的連話都有些磕絆,好容易才將話說全,“徐夫人說,三小姐太過嬌氣,還是大小姐好,看著順眼,像個做媳婦的樣子。還說,要,要退了三小姐的親事,轉(zhuǎn)而求娶咱家大小姐!”
“胡鬧!”
柳綠的話剛說完,季氏就站起身,怒道,“我趙家的女兒,也是由著她們這般作踐的么?說求娶便求娶,說退親便退親!”
“奶奶息怒,您這兩日本就不舒服,當(dāng)心身子啊?!壁w思思心中惱怒這柳綠的碎嘴,又忙忙的安撫著季氏。她眉眼一轉(zhuǎn),繼續(xù)道,“哎,雖說三姐姐在未來夫家面前確實(shí)說了些不該說的話,可是徐家人也不至于這樣啊。”
季氏是何人,在后宅浸淫了一輩子的女人,聽完趙思思的話,她立刻就抓住了重點(diǎn),捏住趙思思的手,問道,“什么不該說的話,思思,你知道什么?”
“???我,我不知道什么。”趙思思忙忙的擺手,又干干的笑了一笑,道,“奶奶,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?!敝皇?,她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向劉氏,一副心虛的模樣。
她越是這樣,季氏就越覺得有鬼,當(dāng)下就道,“思思,你若是知道什么,就說吧,免得咱們冤枉了遠(yuǎn)來的貴客!”
聽到這話,趙思思這才眼睛閃爍了下,似是在做心里掙扎。季氏也不逼她,只拿一雙眼睛默不作聲的掃視了全場,中氣十足道,“這事兒到底是怎么回事,我定然會查明白。趙家的女兒不會隨便叫人作踐,可是也絕對不許趙家的女兒做出什么不該做的事情來!”
趙思思似是被季氏這話鼓動了情緒,突然便跪了下來,道,“奶奶,有件事其實(shí)我不得不說了!”
說著,她又深吸了一口氣,道,“其實(shí),那日徐夫人摔倒的時候,我剛從母親房中出來,恰巧經(jīng)過小花園。當(dāng)時,我離得不算遠(yuǎn),卻叫那藤蔓擋住了,所以三姐姐并沒有看到我。我并沒有打算偷聽,可是卻也聽到了幾句,大意是說徐夫人生不出兒子,是因?yàn)樗怀匀狻6?,而且三姐姐還逼迫徐夫人吃肉。徐夫人不吃,三姐姐就發(fā)了火,說的話甚是咄咄逼人。我當(dāng)時不敢在聽,就連忙跑回了聽風(fēng)院,這幾日都沒敢再出來?!?/p>
她話音一落,便聽得一旁的芷晴恍然大悟道,“我說那日小姐回來怎么一臉驚慌呢,原來是這樣啊。”
這主仆二人一問一答,其實(shí)本沒有這樣的事情,可是這樣一說,倒像是二人真經(jīng)歷過一樣。趙思思心中偷笑,芷晴這丫頭就是機(jī)靈的很。事實(shí)上,那日從小花園經(jīng)過的人,不是自己,而是芷晴?;貋砗?,芷晴將此事說給自己聽,她就知道徐氏必定會退親了。她本想使些手段,叫趙寒露嫁出去的。卻不想,后來趙霏燕前來說的那些話,叫她改了想法。
“什么?!”季氏聽完,登時便大怒,問道,“寒露,我問你,你可做過此事?”
“我,我沒有!趙思思,你少污蔑我!”趙寒露一臉戾氣的瞪著趙思思,而后又委屈道,“奶奶,我絕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,趙思思在說謊話騙您呢!”
“是么?”季氏將趙寒露的慌亂盡收眼底,心內(nèi)也有了答案,她閉了閉眼,道,“既然你說你四妹妹說謊,那我就去請徐家夫人過來,當(dāng)場對峙一下了!”
“奶奶,不要??!”趙寒露原本的戾氣頓時消失不見,當(dāng)下就變了臉色,啜泣道,“奶奶,您這樣做,豈不是叫我的顏面掃地了么?便是我沒做這事兒,那徐家夫人本就想退親,現(xiàn)在更加有借口退了?!?/p>
季氏知道她一向心高,卻沒有想到趙寒露竟然能做出這事兒,坐在位置上思索了良久,道,“也罷,這終究是個丟人的事情!”
見季氏不打算讓徐家人過來,趙寒露才微微松了口氣,繼而給劉氏使了個眼色。
劉氏接收到,頓時便開始大哭,“娘,您就這么偏心么,幫著一個庶女欺負(fù)嫡女!只可憐我家寒露沒有一個做官的爹啊,就這么生生的被人欺辱了??!”
眼見著劉氏又開始撒潑打滾,季氏的火氣越發(fā)被挑了起來,她哼了一聲,道,“你還好意思哭?好好的一門親事,卻到了如今的地步。老三媳婦,你自己捫心自問,難道你們一點(diǎn)責(zé)任都沒有么!”
“是!我有責(zé)任,我當(dāng)然有責(zé)任!”劉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哭道,“我最大的責(zé)任,就是沒看好我女兒的未來夫家,讓她們在眼皮子底下看上了二房的庶女,寧可娶一個庶女,都不愿意娶我家寒露!說到底,不過是因?yàn)樗w霏燕有一個當(dāng)官的爹;比起我們這個商人小戶來說,更加的門當(dāng)戶對!”
“劉氏,你這是胡攪蠻纏!”季氏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,胸口跳的飛快,她忙忙的扶住了桌子,喘了一口氣,這才繼續(xù)道,“你總說老三沒有做官,你的心思,當(dāng)真以為我不知道么!可是你也不看看,老三他哪里是做官的料!況且,這些年,但凡有好東西,我哪次不是緊著三房?你捫心自問,趙家何曾虧待過你們,虧待過寒露?!”
“沒有么?”劉氏見話說到了這個地步,索性站起身子來,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,一副算總賬的表情,道,“老太太,那你也自己想想,這些年吃穿用度,這三個兒子里面,誰家拿的錢最多!大伯早些年要上下打點(diǎn),是我們?nèi)砍龅腻X;思思她親娘去的時候,是我們?nèi)咳ベI的金絲楠木棺材;一應(yīng)事務(wù),我三房每次都是出錢出力,可是呢?可是好處全讓其他兩房分了,壞事都讓我們?nèi)繑埩耍∵@是為什么?!”
說完,她又冷冷一笑,道,“我來說吧,是因?yàn)槲覀內(nèi)渴菑纳?,大房二房是官!我之前以為,總歸這三個兒子都是您所生,總不能有偏幫吧?可是我現(xiàn)在我算是明白了,凡是人,都會偏心,您也一樣!”
“你——”季氏被她話中的怨氣激到,當(dāng)下就有些呼吸不暢,一雙手指著劉氏,卻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趙思思見狀,忙得上前替她順著氣,一面回頭道,“三嬸娘,您這話說的就過分了吧?您既然說到我親娘,那我就來替你算一算。金絲楠木棺材是姜家運(yùn)送來的,三叔不過是出了力,運(yùn)回來罷了。且姜家那次還給了不少的報酬,走的是三房的私賬,我若是沒記錯的話,是三千兩。后我年幼,趙氏不會管家,你借著與我關(guān)系親近,這些年單只我娘家鋪?zhàn)由厦娴馁~,你每年取走的是三千七百六十余兩。這還不算那些鋪?zhàn)永铮闫饺绽镉玫哪玫男×闼?。三嬸,我說的對不對?”
劉氏完全沒想到她竟然對這些事情都了如指掌,當(dāng)下就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