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這不是姜公公嗎?今天怎么突然有閑心出門了?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?南城這邊可不像京城那樣太平,萬一有人想對你下手,我還能幫上一把?!?/p>
蘇仲景嘴上說著客套話,心里卻巴不得姜彬趕緊離開南城。這樣一來,他就能和公主好好享受二人時光了。
姜彬冷冷掃了他一眼,“幫忙?蘇公子只要別給我添麻煩,就已經(jīng)算是大恩大德了?!?/p>
姜彬心里清楚,蘇仲景那點小心思根本藏不住。他壓根沒打算告訴蘇仲景自己要去麻風村。
誰知蘇仲景表面上裝作無事,實際上悄悄跟在后頭。到了麻風村時,他立刻捂住口鼻,生怕被病人傳染上什么病。
“該死的姜彬!難不成他知道我在跟蹤,故意把我引到這里?”蘇仲景越琢磨越氣憤。等到親眼看到姜彬進村后,他立馬把消息傳給了周圍的士兵。
誰知道這事兒一傳十、十傳百,傳言越來越離譜。一開始還只是說姜彬可能染上了麻風病,后來就變成了他渾身長瘡,腳底流膿,甚至私密部位都布滿了紅疹。
大家雖然承認姜彬是個漢子,愿意為了救人冒險,但也都相信他確實染上了麻風病。于是有人匿名寫信給蘇將軍,請求把姜彬單獨留在南城,不管怎么樣都不能讓他回京城。如果非要同行,那他們絕不會跟姜彬一起走。
而此時,姜彬?qū)@些流言蜚語毫無所知。他正忙著幫麻風病人看病――其實他自己哪里懂醫(yī)術?只不過是在街上隨便找了個江湖郎中,那人自稱劉三仙。姜彬丟給他十五兩銀子,這才勉強請動了這位所謂的“神醫(yī)”。
一開始,姜彬還以為這家伙是個騙子。要是敢?;ㄕ?,他暗自發(fā)誓一定會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。
然而事實證明,劉三仙還真有點本事。那些經(jīng)過他治療的麻風病人,病情居然迅速好轉(zhuǎn),連身上的紅疹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。
姜彬看得目瞪口呆。別說古代了,就算放到現(xiàn)代,這種情況也堪稱奇跡!
他突然意識到,眼前這個穿著破舊衣衫、兩鬢花白的男人,說話有時候云里霧里,有時候卻又句句在理。毫無疑問,這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。
果然不出他所料,劉三仙剛剛走出麻風村,又折返回來。他把剛才姜彬給的銀子塞到一位老人手里。
“這筆錢足夠買不少藥材了,您先收著吧。等我把之前購置的藥分給大家再做安排?!眲⑷烧Z氣平靜。
老人激動地握住他的手,臉上的神情卻滿是哀傷:“沒用的……藥材商已經(jīng)知道我們的身份,嫌我們臟,怕我們賴賬,根本不愿意再賣藥給我們?!?/p>
“現(xiàn)在原材料價格暴漲,再加上知府下令封山,跟藥材商串通起來哄抬物價,專門坑我們這些窮苦百姓。他們的手段真是狠毒?。 崩先吮瘧嵉卣f道。
劉三仙握緊拳頭,滿腔怒火卻無處發(fā)泄。他抬頭瞥見站在不遠處的姜彬,注意到對方身上氣度不凡,腰間還掛著一塊公主府的令牌。
想到這里,劉三仙的眼睛亮了起來:如果此人真的是公主的親信,或許就有辦法對付知府這些人渣。
當他再次低頭看向那幾塊刺目的銀子時,心中翻涌起復雜的情緒。
“不如我們?nèi)フ姨K將軍,他身為南城的總督,一定不會坐視不管?!?/p>
“蘇將軍公務繁忙,每天為了和敵國的對仗忙的焦頭爛額,哪有閑心管我們?!?/p>
劉三仙搖頭,他最大的心愿就是避世,何況他不愿見到曾經(jīng)一同為官的人。
此時,姜彬望著劉三仙的背影,腦子里終于想起了此人的身份。
御醫(yī),劉順。
既是御醫(yī),為何不在宮中侍奉天子,反而一副歷經(jīng)滄桑的模樣。
姜彬在穿越過來時,見過劉順一次。
僅僅幾個月的功夫,卻讓他改頭換面,心里除了震驚就是疑惑。
原本不想多管閑事,可當他聽見劉順面帶愁容的提及自己時,又想起劉三仙的醫(yī)術。
姜彬那雙狐貍眼瞇了起來。
醫(yī)術不醫(yī)術的對于姜彬而言不重要,他樂意替別人主持公道。
姜彬咳嗽一聲,故意引起劉三仙的注意。
“原來你和他們是一伙的,不過這筆錢我不會收回去的,剛才聽你們說好像有難言之隱,方便和我透露一下么?我是公主的貼身侍衛(wèi)姜彬。”
眾人聽見姜彬兩個字時,臉色頓時變了。
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是他!
“你就是單憑一己之力趕走拓拔央的姜公公?”
“可惜了,如果是個男兒身的話,我就把親戚家的姑娘嫁給你。”
“沒有想到救命恩人在我們身邊,雖然是個太監(jiān),但也比黑心的知府要強?!?/p>
姜彬知道村民們在夸贊自己,可聽著這些話語,心里不是滋味。
劉三仙皺著眉頭,假裝不悅道:“我說你們這些人擠在這里做什么,沒有看見我在和姜公公說話么,要說也輪不到你們插嘴?!?/p>
他努力回想在哪里見過姜彬。
“姜公公,老朽有一事請求,請你不要怪罪我等麻風村人沒有禮數(shù),其實。。?!?/p>
劉三仙沒有把話說完,萬一哪句話惹到姜公公了,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
姜彬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,皺著眉頭道:“你們可以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一說出來,既然我要管,自然是管定了,絕不會讓任何人逃脫掉大楚律法的制裁?!?/p>
說這句話時,姜彬仿佛換了一個人。
不再是之前那個油嘴滑舌的太監(jiān),而是麻風村人心目中正直又可愛的頂梁柱。
劉三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姜彬。
自從南城里的百姓得了麻風病之后,知府不僅沒有積極應對此事,反而聯(lián)合朝廷上面的官員,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。
劉順那時作為御醫(yī),深知麻風病的厲害之處,主動上書要求查明真相,請求女帝處理此事。
可女帝派大臣下去明察暗訪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并沒有劉順所說的麻風病人。
女帝以為是在故意挑撥離間,于是一氣之下把劉順御醫(yī)的身份給擼了下去,趕回南城老家,任其自生自滅。
姜彬垂著眼睛,白皙的皮膚上透出一絲陰郁,在他眼里,女帝不像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、肆意妄為的昏君,應該另有隱情。
可貴的是,劉順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隨波逐流或者是怨恨女帝,他一直在背后邊收集證據(jù),邊為眾人看病,直到遇見姜彬。